这是我们被困海底的第六天。
尼摩艇长发现用铁镐挖太慢,便决定把剩下的隔断我们的冰层压碎。他凭借巨大的精神力量战胜肉体上的痛苦,保持着镇定与活力。他在不停地思考着,策划着,行动着。
按照他的指令,艇减轻了一些负载,也就是说,通过改变自身的重心,使艇离开冰面。
这时,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艇上。与外面相通的双重门已经关好。于是,“鹦鹉螺”号在冰层上停好,而这层把我们与海水隔离开来的冰层此时只剩一米厚了。
储水舱的阀门全部打开来,一百立方米的海水哗哗地往里灌,“鹦鹉螺”号的重量一下子增加了十万公斤。
我们满怀着希望在等待着,在倾听着,连所有的痛苦都忘到脑后去了。能否获救,就看这一下子了。
尽管脑袋嗡嗡的,但不一会儿,我还是听见了“鹦鹉螺”号艇体下面传来的一阵震颤声。艇体在起伏、倾斜。突然,冰像是被撕破的纸似的带着一种奇特的响声破裂开来,“鹦鹉螺”号往下沉去。
“冰层穿破了!”孔塞伊凑近我耳旁悄声说道。
我说不出话来。我紧握住他的手,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着。
几分钟后,艇的坠落停止下来,几乎与此同时,气压计便显示出,艇在往上升。艇载着我们向北疾速驶去。
可是,艇还得在大冰盖底下行驶多长时间?还得一天?那我可挺不住一天了!
我实在喘不上气来,只好半倚在图书馆的一张沙发上。我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见。时间的概念已经从我的意识中消失了。
突然间,几缕新鲜空气进入我的肺里,我清醒过来。我们浮上水面了?我们越过大冰盖了?
不是!是我的两位忠实朋友——内德和孔塞伊——救了我。他们不顾自身,把储气罐里还剩下的一点点空气,自己不吸,留给了我,把生命一点一点地输入我的体内!
我想推开储气罐,但手却被他俩按住了。我尽情地吸了一会儿。
我的目光移向了挂钟。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,该是3月28日了。
尼摩艇长在哪儿?他死了?他的艇员们也和他一起死了吗?
这时,气压计显示,我们离水面只有二十尺。把我们与大气隔开的只是薄薄的一层冰原。我们难道不能把它撞开吗?
也许能!总之,“鹦鹉螺”号会这么尝试一下的。果然,我已感觉到艇后部下沉,艇头冲角在上仰。这么做并不难,靠储水舱里的水来让艇头翘起就行了。
然后,在螺旋桨的强力作用下,艇便像一把攻城锤似的,猛力向冰原击去。经冲角一再的冲击,冰原便渐渐地被撞裂开来。
最后,“鹦鹉螺”号再拼足力气,猛地一冲,便冲出了冰原,把冰原压碎了。
舱盖立即被打开了,清新的空气一股脑儿地涌入艇内,渗透到每一个角落。
来源:凡尔纳《海底两万里》第十六章